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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6章 暮陽,你真是養了條好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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暴君面上浮現森然笑意,“甚好。宮廷禦醫任你調配。”

明黃龍袍長袖一揚,暴君在宮人的簇擁下離開絞龍殿,長笑聲繚繞雕龍大柱,徒留一眾剛剛得罪了祭司輔鐸的禦醫立在殿內。

殿內只留少年與十來位禦醫,陷入了詭異的沈寂,連咽口水的聲音都被無限放大。

為首的老禦醫湊上前,細細端詳著少年衣襟上附著的褐色蜘蛛,捋著花白的胡子,怒道:“是盜蛛!這根本不是起死回生,盜蛛求偶本就會假死!”

前一刻唯唯諾諾的一眾禦醫頓時漲了氣焰,竟然是被年輕後輩擺了一道,怒從心頭起,“你膽敢欺君!老夫這就去稟明陛下!”

銀面具如披寒霜,少年擡手抓住在衣襟上攀爬的蜘蛛,手掌成拳,褐色盜蛛便被撚成屍泥。

在十來位禦醫的註視之下,少年慢條斯理地拿起青石磚上的長劍,那是暴君帶來的劍。

眾人的目光漸沈,均是驚愕之色愈發濃烈,顫著的雙腿頓時抖成篩子。

少年握著染血長劍,冰涼的聲音在偌大的絞龍殿內帶著回響,愈發森然,“膽敢與我爭鋒。”

手起刀落,為首的七旬老朽心臟被長劍貫穿,暗紅血液噴灑,染紅少年的眸子。

他淡然俯身,從老禦醫的袖中翻出一把漆金鑰匙。

哭嚎聲頓起,甚至僅僅是咽在了喉嚨,便被割破氣管,一眾禦醫慌亂逃竄,可都邁不出朱漆殿門。

待到橫屍遍布大殿,耳邊才清靜下來。

米竹褐色的眼眸中,倒映著這場殺戮,模糊陸離的亮色光影被少年的身軀擋住,她揚起臉,看向他逆光的輪廓。

他的指尖冰涼,擡手撫在她的臉頰,“害怕嗎現在還來得及,臣可以放殿下離開。”

米竹輕笑,在殿內顯得空靈,“怕什麽,怕你殺戮過重”

未免有些可笑。

染血的銀面具被緩緩摘下,少年長嘆一聲,在她額間落下一吻,解開她脖頸上的金色鐐銬,將她攔腰抱起。

若是殿下發現了他心底的執念之深,怕是不會再見他。

踏著雕龍柱壁上的幾盞燭燈,他將米竹送到屋頂瓦礫缺口之上,“殿下,往竹林跑,您知道該怎麽出宮。”

刺眼的陽光讓米竹的眼前泛起清波,少年模糊的五官愈發朦朧,她擡手拉住他的衣袖,“難道你不出宮”

少年拂開她的手指,輕聲耳語,“殿下先走,臣會出宮的。”

相視無言,米竹垂下眼睫,縱身躍下高殿,織金薄煙紗的身影隱沒在檐下。

……

時間一晃,已近黃昏。

絞龍殿內,祭司輔鐸被擒住雙手,按倒在絞龍殿內,一貫戴著的銀色面具碎成兩半,安置在青石磚上。

他方才刺殺了皇帝,奈何功虧一簣,也幸虧禦醫都被屠殺幹凈,殿下也已經逃離。

暴君枯黃的手掌捂著腰腹,血流不止,甚至染紅了明黃龍袍,他面色蒼白得像躺在棺木中的死人,怒火不息,“在朕眼皮底下藏匿了這麽多年,倒是有幾分能耐……”

怒咳幾聲,暴君一步一頓走下高階。

捂在腰腹傷口處的手掌上五指染血,他故作惋惜,“可惜不夠狠,竟舍不得這張臉。朕便送你一程,與你族人齊聚黃泉去罷。”

從內侍太監手中接過一瓶綠礬油,暴君施施然發笑,擡起手指挑開瓶口,將粘稠的綠礬油徐徐倒在少年清俊的臉上。

滋啦作響,綠礬油灼燒他的肌膚,焦味四溢。

痛苦之聲溢出少年的喉嚨,在絞龍殿內回環繚繞,驚動樹梢上的鳥雀,集群在沈沈黃昏裏飛離高枝。

昏死過去的少年變得面目猙嶇,雙眼也無法幸免,被灼燒到壞死。

如同一具屍體,被宮人用麻繩捆住著雙臂,吊在了絞龍殿內。

整座宮殿名為浮屠宮,絞龍殿也堪堪只是其中一座宮殿。

此時,竹林之中。

米竹在林子裏穿梭,竹葉交相掩映,斑駁的夕陽透過葉間縫隙,灑落在金色衣裙上。

她赤著腳一路狂奔,泥濘糊在玉足的傷口之上,硌得生疼。

倏然摸向腰間,她才發現祭司輔鐸送的琉璃竹筒不見了,回望的動作間,青絲上的金簪被甩落,她也無暇顧及。

回路上星星點點的璀璨亮光掩蓋在濕漉漉的草叢之間。

眼眸一亮,米竹往回跑,撥開雜草撈起竹筒,再提腳往前跑,目光落在一株雙生竹的根部,那根結間隙林林散散長著枯筍。

底下是便空心地穴,彼時只要捅破地表的數尺泥土,便可躍出宮墻高殿。

織金薄煙紗裙飛揚,漾起綿柔的弧度。

咻的一聲,一支長矛貫穿了米竹的心臟。

飛揚的織金裙擺落地,粘上了塵灰泥濘,她飛撲落地,琉璃竹筒滾落到了雙生竹下,璀璨的稀碎星光成了她昏死前唯一的希冀。

帶刀侍衛拽起米竹的長發,拖離了朱紅宮墻,往絞龍殿走。

織金薄煙襦裙在泥濘中拖動,沾染了汙垢。

再度睜眼,米竹發覺自己的脖頸上又鎖上了金色鐐銬,數百尺度金鏈拖地逶迤搖曳。

她的雙眼已經能視物,映入眼簾的便是高掛在殿內的少年。

少年雙手被束縛著吊起,臉上覆蓋著疤痕,血絲與坑窪傷疤交織,似疫病、似灼燒帶來的痕跡。

目光在往下挪,熟悉的祭司輔鐸朝服早已襤褸不堪,帶血鞭痕繞滿他的身體。

那再熟悉不過的軀體和骨架令米竹瞳孔微微震顫,想喊他,卻遲遲開不了口。

她甚至未曾問過他的名字。

少年緩緩擡起臉,似在與她遙遙相望,可惜這一回,換他雙目泣血。那是米竹極其喜愛的一雙清冷眸子。

血液湧上喉嚨,沿著唇角淌下,米竹的心臟依舊被長矛貫穿,沒了供血來源,連呼吸都宛若刀割,竟是說不出一個字。

徒留無能而絕望的嘶吼。

暴君高坐於漆金龍椅,渾黃的眼睛半瞇著,形如枯蠟的手裏端著銅樽,裏頭盛著暗紅血液。

“暮陽,你真是養了條好狗。可惜你連名都不曾給他賜。”

將頭高高揚起,銅樽中的腥紅血液入腹,暴君一手拋掉銅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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